少年游

喜欢那句天下之大,何处都可为家。走到每个地方,都会碰到有趣的人,有趣的事,只要用心投入欣赏,不必执着往事,放心自由。

知名不具:

两年前的一点真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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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以前想到过这样的时刻。

是一个春天。那种让人光是迈出家门都能快乐得很的早春,“含桃花谢杏花开,杜宇新啼燕子来”。路旁都是新抽枝的青柳,田埂边是冒尖的草苗,空气里是植物初生的味道,让人想在地上滚一滚、吻一吻。谢衣混在当地的小孩子堆里,给他们削木头老鼠、造木头马,俨然大龄孩子王。外乡人大哥哥跟着小孩子去放牛,斗笠蓑衣的骑在牛背上,手里甩着不知道何处扯来的嫩柳条,嘴里还衔着甜美味道植物的根;如果他乐感不好却想放声歌唱,那一定是一首不成调子却令人快活的曲子。牛慢慢的走,他不会抽赶,也跟着牛们慢慢的走,边走边四下顾盼,因为人间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新奇。他跟着村里的叔叔伯伯们,什么活都要试一试,什么都学得快。

当然也有夏天。夏天应该是狂欢的季节?长安有盛大的集会,也有属于青年男女的不夜时刻。他提着兔子模样的灯笼,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。好吃的,好玩的,他也可以不管周围人的异样眼光,跟着馋嘴的小姑娘们这尝那尝,也许最喜欢甜食(请原谅我身为甜党的私心^_^)……当然喜欢咸的辣的也没啥不好。人群围绕的火树银花,娇美的踏摇娘,铺满河面的灿烂花灯,震天的鼓声,还有城楼上燃起的焰火,他心里都喜欢,他喜欢热闹。也许在某一个瞬间,在柔柔的灯下,他被大胆而热烈的姑娘们团团包围,她们誓要看一看这身形修长峻拔却腼腆的小郎君,看这面具之下是何等风华。于是他在尴尬与害羞中不知如何推脱,僵着身子被笑闹的女孩子们揭开面具。那是一张俊秀温雅的脸。并不感到冒犯,也不觉轻佻,只是难为情;被真诚的爱慕,也会发自内心地欢喜。

秋天也是有的。对于汉人而言,大多数时候,秋天都是一个有点点伤感的时节。因为叶会飘落,花会凋零,即使有满载了生命与希望的果实和种子,人们也可怜沾染尘泥的花与叶。也许谢衣要随波逐流一下,感叹流光飞逝,命途多舛,世事无常;可他实在太年轻了,所以同游的年长者定要笑话他,小小年纪为赋新词强说愁。他一想,也是,尽管前路莫测,他却踏遍人间好韶光,又有什么可憾可叹呢。索性扔了愁绪,舒了眉头,一心一意地与江湖游子们郊游。彼此只知姓氏,不知来处,莫问前路,臭味相投,称兄道弟,把酒言欢。四蹄踏雪的神驹亲昵的蹭他的脸颊,鼻中嗤嗤作响,毛发在天光下泛着墨玉一样的色泽。他们在下一个城镇分开,临别有十里长亭,也有十坛烈酒;江湖的儿女们,你一口我一口饮完这酒,掷酒坛碎裂于地,有如玉石相击的清泠脆响。此生会否重逢,已经不再重要。总归有那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!

还有冬天。他终于在这湖畔住下。有山有水有人烟,他要造出心向往之的偃师庭院。不成,在湖畔怎么成……湖心慢慢有了这座巨大偃甲的雏形,从晨到暮,只有皑皑的雪陪着他,清凌凌的水照着他。等到终于建成,冬天早已过了一半;纵然再闷闷,也要就着这残雪,轻嗅那自在淡雅的白梅,不必连枝折下。雪嘶冰销的日子里,天气是真的冷,不过他无甚感觉,比起他的故土,这儿的冬天实在暖和。但他也很愿意去硝一件冬衣,裹得厚厚实实的只露出眼睛,像某种圆圆滚滚的黑白色动物,提着他新制的小玩意儿们,去帮一帮邻近镇上的人们。他几乎是空手而去,回来的时候却满载而归——大姑娘、小媳妇,老人们,谁会讨厌一个活泼又俊俏的人呢?就连曾对他警惕十足的孙家少年,也拜倒在了他各种各样的偃甲之下,嚷着要带他去冰湖上挖洞钓鱼吃,还说要把这当作拜师的见面礼。他想到这些,自得又快乐的笑一笑,哼着他荒腔走板的小调,为他最心爱的巅峰之作束起如瀑的长发,一眼不错地注视着他苏醒的瞬间。

这一年他到过很多地方,不知来年又会在何方?

这样的谢衣,一世漂泊,一生无休无止地寻觅,连孤独都变得不再重要;他的故乡,再也无法抵达。天下之大,何处都可为家,何处都不是家。又或者,他永远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
我还可以喜欢他多久,我也不知道。从前会在意,现在不是这样。喜欢他一天就是一天,这其中的每一天我都是真心,不好的我喜欢,好的我也喜欢。假如热情消减,那就潇洒地挥手作别。来年他日,我再回想起这些时刻,尽管不再热切,仍然是满怀快活,满心欢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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